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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炉书法:坐觉诸天近,空香送落花——旁通金农书法的禅机妙理

2021-06-09 17:35:12 来源: 中国书法网 点击: 0次

 悟性高的人事半功倍,差的人事倍功半,乃至南辕北辙、误入歧途,乃至丑陋恶搞者,所犯的就是背离经得起实践和历史考验的教条主义、本本主义、形式主义、机械主义等等。石炉观览金农书法,金农能兼通楷、隶、行、草,精于刻砚、写经,独创雕版体、漆书,都能做到笔势精妙,形质迥异,蔚然书法之奇观,若非对书法艺术清醒、明白、透彻,是不能明了。

 
 
        我们看看子贡打譬喻的悟性。《论语·子张》:“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:子贡贤于仲尼。子服景伯以告子贡,子贡曰:譬之宫墙,赐之墙也及肩,窥见室家之好。夫子之墙数仞,不得其门而入,不见宗庙之美,百官之富。” 子贡仰望孔子的学问,说“用房舍的围墙作个比喻吧,我的围墙,只够到肩膀那么高,人们都能窥见房屋的美好。我老师孔子知识和品质厚重份量的围墙有几丈高,如果找不到门,无法进去,看不到宗庙的美好和各个房舍的丰富多彩。”子贡悟性在于他的自知、谦逊和礼敬,我们对于金农书法,先从态度上讲,也当如是!
 
 
一,直达书法的如来初心,能现高古之味。

       石炉从金农的作品看他对书法工具等生产资料的本质的认识。一是用笔如刀,如凿如点如切如冲如推如锉等等,圭角与刀锋显露。最早书法形态篆书中的甲骨卜辞,不就是用刀斧锲刻,入刀出刀多作尖势,转笔多折,有雄强、直率、刚劲之美。金农漆书起笔和收锋正是类似于《天发神谶碑》的方形圭角。
 
 
        二是古代书法是见于记录在龟甲、兽骨、青铜、石头、竹简之上,直到发明了纸,金农的漆书有摩岩石刻的气势恢宏,雕版体则如宋体印刷字粒排行,所以,金农用“纸”,此“纸”非纸,实乃最早的“纸”,能用于所有的“纸”。
 
 
       三是践行有方,于百姓日用中寻觅,于“实”处下苦功夫,来自工匠,反哺民间。“天下事,在局外呐喊议论,总是无益,必须躬身入局,挺膺负责,乃有成事之可冀(曾国藩语)。”可以想像到,金农经常呼朋唤友组织论坛,躬身笃行不耻下问,他的“写经体”向专门以抄写经籍为生的“经书生”(相当现在复印机)学习,雕版体则向车间艺人工匠借鉴,善于选择艺术源头的田间地头,与群众打成一片,再行揉碎整合提升,理论与实践结合,提升生命活力和拓展发展空间。四是不是为了书法而写字,而是让写字直接成为艺术。培根《论学问》中说,“读书为学的用途是娱乐、装饰和增长才识。”金农自有的才情气质,为人处事正是与书法共同变化,互相滋润,人书如一,他功夫在书法之外,又在诗情画意之内,既直道而行,又得其环中,超以象外,能应无穷,变化气质。
 
 
       金农就是这样悟性极高的人,要么不写不画,要么沉默不说话,要么落笔惊人,一笔就写出古风古意,大师之所为,叹为观止!他看书法问题时,有自己独特的方法、理论和视角,对书法作出正确而深刻的分析和演绎,并用独有的个人魅力的方式表达,能通过一点看到书法的全貌、古今,穿过表层看到内层,透过现象看到本质。借用人生的终极三问:我(书法)是谁?我(书法)来自哪里?我(书法)将要到何处去?金农用他的书法印鉴了这个思考的真谛,实践了知道什么事应该做,什么事不该做,什么事必须做!
 
 
二,本性清净无为,自性圆满,应物自如。

        初看金农的漆书,以为“横平竖直”如美术字就对了,雕版体看上去似乎也没有“藏头护尾”,更无须讲究笔锋!金农是喜欢以佛系清静的面孔示众,但是,与同是佛系的弘一书法呈现的褪尽人间的烟火气有所不同,金农更多是取庙宇的“大雄宝殿”的“雄”字诀,波澜壮阔、大刀阔斧,虽然肆意而为,但肆而能醇,肆而不狂,便是大道,这或许是金农所处时代与内心世界的冲突和人格的个性,但不影响一个艺术家的伟大成就。例如,酒好不好喝,酒本身自不待言,但是济公喝酒、陈抟老祖喝酒、武松喝酒与江湖骗子喝酒的“醇”是不同的,答案在于有没有真性情!同时,金农的佛系书法不象弘一体现出的清规戒律,而象禅宗的“棒喝”,能警醒惯于流俗的书法审美的人,手段震撼,视角炫目,机锋冲击,无使惯性,使人顿悟!儒家孔子也说过:“古者民有三疾,今也或是之亡也。古之狂也肆,今之狂也荡;古之矜也廉,今之矜也忿戾;古之愚也直,今之愚也诈而已矣。”意思是,古代的人有三种毛病,现在或许连这些毛病也不见了。古代的狂人肆意直言,今天的狂人却放荡不羁了;古代矜持骄傲的人不可触犯,今天骄傲的人却乖戾忿怨、蛮横无理了;古代愚笨的人不过简单直率,现在愚笨的人却是虚伪欺诈了。这也许是领会金农书法艺术所需的心性和心路!
 
 
三,似易实难,图难于易,大道沧桑之行。

     “天下难事必作于易,天下大事必作于细。”出自老子《道德经》,意思是说天下的难事都是从容易的时候做起,天下的大事都是从细小的基础积累。从金农早期与郑谷口(郑簠)和何焯学习的隶书看出其风格的变化多端,直至后期删繁就简,非隶非楷,是碑是帖,文质大变,独树标杆!同期生长于清代的张在辛《隶法锁言》曰:“作字正襟危坐,肃然以恭,执笔在手,不敢轻下,下必迟迟,敬慎为之。”这种诚笃谨慎、法度精严、拘泥不变、丧失灵气的书法追求,金农肯定是强烈反感的,自然逼迫他思考如何返难求易,复归于平正。后学者又好像可以这样直接效仿去求“易”,那么大非大过也,其实是螺旋式上升,是一轮新的循环的开始,建立在总体水平上都上升了的垂直更高度的“原点”,其遵循的规律就是对立统一、否定之否定、质量互变。悟透这个层面的“易”,则近乎“直”,《名贤集》云,“若不与人行方便,念尽弥陀总是空。”清代妙空法师也曾说过,我等老实写字,无须过多矫揉,“老实者,不于一句阿弥陀佛外,添一毫妄想也。”书法与禅机、道理,一以贯之。
 
 

四,大智若愚,能辩真妄,不迷不执。

 

       金农的漆书,不刻意于过多的缠绕、牵丝、连带,只是充分利用笔的弹性和纸的磨擦阻力,凭着手指皮肤的感觉走笔,中锋与侧锋纯粹看运行的力尽之处再翻转,笔尖与笔肚围绕着毛笔锥体绞转,心地光明,允执厥中,不着一法,无法不容,物我相融,遂心了性,金农以独有的“截笔”来完成“藏锋”,充分体现了这一点,还原书法的本来面目,而不是在理论上分门别类,自设障碍,画地为牢,对号入座,自寻烦恼,天下无事,庸人自扰!“不要代替马去跑,让它自尽其力;不要代替鸟去飞,让它充分使用其羽翼。”以上是《管子·心术》:“心之在体,君之位也;九窍之有职,官之分也。故曰上离其道,下失其事。毋代马走,使尽其力;毋代鸟飞,使弊其羽翼;毋先物动,以观其则。动则失位,静乃自得。”明代吕新吾在《呻吟语》中说:一等资质深沉厚重;二等资质磊落豪雄;三等资质聪明才辩。这里的资质就是品格和悟性,真正品格好、悟性高的人,并不是叽叽喳喳、精明机灵的人,而是寡言少语、深沉厚重的人。晚清名臣曾国藩,他年轻时的“拙和钝”是出了名的,毛泽东对其评价极高,“吾于近人,独服曾文正。”以上,难道不正说明了书如其人这个人生观和方法论!

 

     文:李文远